恍惚間恒毅只有看見了金天使的錯覺，明明跟拜月的容貌有幾分相似，偏偏在看見拜月的時候沒有這種錯覺。

恒毅合上眼睛片刻，睜開再看的時候終於明白過來，那是因為恰好跟拜月不相似的容貌部位卻跟金天使很相似，除此之外兩個人的氣質和身形給人的感覺明明不同，卻又如此神似。

就因為金天使的身姿非常成熟有魅力，但容貌的清純靚麗卻又跟拜星給人的氣質感覺相同。

這一刻，恒毅不由想起金天使曾經說過，從小的夢裏總看見一條身影，那身影的輪廓跟許問峰一模一樣，但她卻覺得那雙眼睛不是許問峰，而是恒毅。

那時候恒毅就曾經想，或許金天使的靈魂裏存在一絲跟他曾有交集的靈魂，此刻不由推想，那極可能就是拜星破碎靈魂中的一絲……

一時間，恒毅心裏百感交集。

命運，最終在千年後仍舊讓他們走到了一起？

盡管那可能只是不足百分之一的殘缺破碎的靈魂。

卻仍然寄存著曾經的情緣，在相遇的時候不知覺中把他們牽引接近。

“拜星為破天而死，為神魂族整體從被圈養的虛幻中掙脫而犧牲……但是——”淩落緩緩閉上眼睛，滿懷內疚的道“當時的我們手上都如同沾著她的鮮血……我淩落生平沒有負心事，唯獨昔日破天一戰，自詡為智者的我們反而阻擋了三師弟、拜星一眾，在掙脫束縛的戰鬥中不僅沒有貢獻力量，反而成為阻礙，若非如此，不會有千年之戀，也不會有三師弟逝去千年的結果……”

恒毅無言勸慰，那個時代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

如神魂族在內，許多擁有特長能力的種族都被辛德文明圈養在虛幻世界，時間久到一定時候自然就失去真正歷史的過往，虛幻與真實無從區分，突有人以破天掙脫束縛為狂行時，又如何能不讓人害怕會帶來毀滅的終結？

倘若突然有人要粉碎宇宙，說那外面是真實的天地，又說不出讓人信服的理由時，誰又可能會去相助？誰又不怕宇宙毀滅而極力阻止？

孰對孰錯，其實根本無從定義。僅僅從如今的事實回過頭去指責當時的情形，原本偏頗。

只是當事人回想起來難免自責懊惱，實則又如何說的上是錯。

拜星清晰的身影化作團情景記錄符，落入恒毅手裏。

淩落本已打算把這些情景記錄符都留給他。

第三團爆開的情景記錄符裏是兩條身影，趙氏兄妹，恒毅知道這兩個同樣是當初步驚仙極大的助力，始終堅定不移的追隨神魂意志……

可惜的是，無論恒毅如何努力都無法找到熟悉的感覺，那意味著身邊已經找不到他們靈魂絲毫殘存的痕跡。

一團團情景記錄符綻放著光芒化成一條條清晰的身影，又在片刻後重新變成情景記錄符飛落到恒毅面前。

每一團，恒毅都手捧著收起。

一旁的淩落每當情景記錄符亮起的時候就介紹清晰身影的生平，又沈默的看著恒毅小心捧著收起。

每一個都曾經在神魂族破天前有耀眼的經歷，這些人無不是那時候步驚仙身邊重要的助力，直到與所有人為敵的時候，他們仍然站在步驚仙身邊，為了破天戰至剩下最後一滴血。

“聽天驕說當年我族破天的時候，最後一擊是七月擊出？”這件事情恒毅從最初聽楚天嬌說起的時候恒毅就覺得疑惑，因為那跟他和許問峰記憶力的情景不同。

“不錯。直至最後一刻三師弟知道無望時，才讓七月知道了真實，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卻讓七月毫不遲疑的擊碎了搖搖欲墜的虛空……”直到此刻淩落回憶起來，仍然覺得那一刻的七月絕美，一個剎那，卻永恒定格在他的記憶之中。

‘七月，你想要自由嗎？’

這句話始於相識，又在破天之戰的最後一刻變成天人隔絕千年之久的終結，那之後才有了千年之戀。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七月在那一刻毫不猶豫的拋開所有，讓步驚仙一行人的死戰不至於沒有結果，讓神魂族得以掙脫虛妄的天空。

在那之後，很多參與破天之戰的神魂族看著嶄新的真實世界，回想為破天而死的步驚仙，於是尊稱他為永恒的創始神。

宇宙中因為神魂族的緣故，讓本來就許多出戰區同時作戰的辛德文明被迫陸陸續續抽調更多強大戰鬥力投入兩百年戰爭，這期間越來越多的種族在控制力量減弱的情況下得到掙脫虛幻圈養的機會，這些種族裏這麽做的領導者都被稱之為永恒的創始神。

恒毅結合這些情況，意識到從小到大的夢裏的情景很可能因為大爆炸的時候吸收了某些殘魂力量，以至於出現了那種差錯。“七月追擊辛德文明的期間，不僅只身一人嗎？”

“陸陸續續不少族眾都追隨七月的方向自發相助，那時候神魂星系已經面臨辛德文明大軍壓境，追七月相助的戰士不多，僅僅萬餘。李一劍也死在相助七月追擊的時候，後來他的兒子在神魂母樹出生後得知了前事，只身一人離開神魂星系，在宇宙中被稱作顛情劍，一直在找尋七月的蹤跡。”淩落說到這裏，不禁搖頭嘆息道“李一劍當年苦苦追求七月未果，最終在破天後還為舊情故舍命相助，卻不料其子竟然如出一轍，自從知道前事見過七月的畫像，從此癡迷幻想，立誓其父半途而廢的失敗會由他的成功填補。他的天資非常出眾，據我所知至今沒有放棄，如果讓他追到七月的蹤跡一定不會罷休。”

不久前恒毅才跟楚天嬌談論過顛情劍這個人的事情，沒想到會在這裏知道其身世經歷。李一劍的事情恒毅未曾聽說，於是追問請教，這才知道當初神魂族被圈養在虛幻中的時期李一劍是非常厲害的高手，卻迷戀於七月苦苦追逐多年，最終沒能夠打動，後來在癡迷中醒悟移情，破天之後，李一劍帶著幾分愧疚，更多的是對七月的擔心，成為主動追隨幫助七月的人之一。

後在追擊戰接近尾聲的時候死於人類文明領導者依郁聞名宇宙的絕技——血神洗禮。

一陣日，恒毅就在淩落的木屋傾聽他訴說那些他想不起來，不知道的前事，還有那些在步驚仙破天之後看不到的許多熟悉人的後事。

許許多多曾經熟悉的人，絕大多數都死於兩百年戰爭。

神魂族和辛德文明都付出了沈重的代價，神魂族至今八百多年的平靜是靠那段艱難的時光換來。

“兩百年戰爭期間，好像沒有聽說七月的事跡。”

片刻的沈默中，淩落靜靜為杯子裏添水，看著根根嫩葉豎立懸浮，緩緩在水中悠悠蕩蕩，恒毅卻如同能感受到淩落沈重的心情。

“正所謂愛之深，七月一心都在三師弟的事情上，兩百年戰爭期間沒有參與，一直獨自在宇宙中找尋三師弟靈魂的蹤跡，找尋死而覆生之法。武神族族長鄭飛仙後來發動武神族內部會議，正式宣判七月的放逐。”淩落頗覺唏噓，感嘆道“後來我曾經見過七月，本意讓她加入三族之一，但她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本舍棄了作為神魂族的基本責任，兩百年戰爭的守護時期她沒有盡保護的責任，放逐的狀態適合她，在三師弟沒有覆生前她沒有心做其它的事情。”

恒毅這才七月為了步驚仙原來早已經不算是神魂族的人了，所謂的放逐就是離開了種族，追尋屬於自我的、跟種族可能存在沖突的自由意志，換言之千年中，七月根本沒有根，一直屬於獨自飄零的裝備，曾經所在的武神族已經不容她的回歸。

天色漸漸黑沈的時候，恒毅提出告辭。

淩落沒有挽留，知道恒毅跟天籟的約見事情，也知道這麽多的前塵往事恒毅需要一個人靜靜的思索，消化。

“憑此印記無雙神可以通行十三族，這是白龍族先導游歷者的印記。”淩落將指尖的一點白光按上恒毅額頭。

“多謝族長，好不容易回家……未來幾天我想好好到處看看，遲些必然再來拜會。”

“你我朋友相交，不必言謝，也無需客氣。”淩落掌按額頭，送恒毅走出木屋。

目送恒毅去遠之後，木屋裏間轉出來一條身影。

一襲白裙的天籟手捂在嘴上，嚶嚶抽泣的聲音猶自可聞。

淩落上前溫柔的將她擁在懷裏，輕聲勸慰道“總歸是可惜的事情，這麽多年的都過來了，三師弟魂為散，神亦在，你反倒哭了起來。”

天籟輕輕的搖頭，淩落自然知道她這是喜極而泣，只是為了勸慰而已。“我不知道如何相對，許問峰和他該如何看待？如何區別又如何統合？”

“我會去一趟神秘花園，許問峰和無雙神的具體情況只有七月清楚，一切等到時再說，平王哪裏等我回來再告訴他確切，恐怕他過於期望卻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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